贵客在床上、地上、客厅折腾了半天，弄疼了秋烟，完事后多扔了十几块大洋，算是对秋烟刚才的补偿。
秋烟躺在床上，静静盯着男人离开，眼中逐渐暗淡了下来，窗外光线明媚，她的心却怎么也照亮不到一点阳光。
贵客，上了床表现的跟畜生一样，外表绅士，原来比很多流氓还不如，
如烟抚摸着身上新鲜的伤痕，但她这行，是没有挑选客人的条件，更何况，这个贵客给的钱多，他就觉得有资格糟践别人。
秋烟发了回呆，看着地上被撕成碎片的旗袍，忍不住眼圈红了，乱世之中，她这样的女子，命更是比纸还薄，只要有钱，高兴在她们这纸上怎么涂抹都可以。
秋烟嫌弃的看着地上的旗袍，一脚踢进了垃圾桶，在门外呼唤小厮去成衣铺随便重新买上一身送了过来。
从外面的小公馆坐上黄包车，呼吸室外的空气，秋烟才感觉心中的烦闷稍微好一点，但这个时间，她也绝不愿意早点回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，既然无处可去，不如让黄包车拉着她，坐在车声看看这满城的风景。
秋烟不是阿妈手下最驯服的女子，但也是阿妈最得意的姑娘，原因在于无论她的身材、还是相貌，都是她院里的头牌，只要能赚钱，有点小性格也是允许的，再说，这种小性格也招客人稀罕，有的客人就是卑贱。
曲意逢迎、献媚讨好他们不喜欢，秋烟骂他们几句、拍他们几下，能让他们兴奋到升天……
黄包车跑在街道上，前面越来越拥挤，人群越来越多，秋烟好奇的问道：
这些是学生吗？怎么不上学都到街上来了？
车夫说：游行示威，今天这些人，又得堵上半天了，您喜欢看西洋风景，就在车上看看人群也是一样的。
秋烟抬头看去，听学生的口号和看学生的条幅，半天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。
前几天，一个叫乔森的洋人，晚上在街道上公然侮辱杀害了两个女学生，完事后领事馆竟然把他保护起来，两个女学生被凌辱得非常惨烈，而肇事元凶竟然没有任何处罚，原因是乔森是洋人的高官。
官员献媚讨好都来不及，怎么会把他绳之以法。
学生情愿半天，情绪越来越急躁，军警竟然又推搡打了几个学生，于是军警和学生爆发了强烈的冲突，霎时间，街面上如沸腾的水面一般，学生被军警追捕四散奔逃。军警在后面不停放枪，学倒下受伤不少。
车夫看情形不妙，路面堵的水泄不通，自己竟然放弃车子逃跑了，不愧是车夫，跑路飞快，拥挤人群中几下就不见了人影。
秋烟的车被人们撞翻，她从车里下来，跟着裹挟的人群向前面跑去，被后面一个人撞了一下，跌倒之中一个男子拉起了她……
对不起，男子清脆的道歉，顺便拉着着向前面跑去……
秋烟只觉得眼前一亮，刚才男子低头扶起她的瞬间，那清俊的容颜、那清澈的眼神、那干净的脸庞，她见过的男人很多，但从没有见过如此清雅脱俗的男子。
男子牵着秋烟的手向前跑去，秋烟只觉得心脏跳得异常的快，不是因为跑的缘故，是因为牵着她手的男子，让她心动到黄河泛滥。
军警很多，如潮水一般四处涌入，学生躲避不及，被追上就是一顿毒打，然后拖行扔到车上，再去抓捕其他的人。
情况紧急，秋烟顾不得其他，牵着男子的手，闯入了死胡同，撞开了一扇大门……
这是秋烟最不愿意回来的地方，可这个地方，恰恰能暂时庇佑男子足够的安全。
阿妈冷冷地对秋烟说，他不可以留在这里。
秋烟解释道；外面很乱，让他现在出去，他很危险……
阿妈气愤地说：那是她的事，他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。
秋烟气愤地说：阿妈，你平常对我不错，但为了他，今天得罪了，他的死活你不管，你自己的安危总要注意吧，今天你让我接的贵客，她可一点都不高贵，他是做什么的，你心里有数。
今天他的生意我不去做，院里的姐妹又要遭殃，你的小院又不得安宁，你知道她在床上是怎么折腾人的吗……
阿妈的眼睛红红的，站了起来，叹息着说，只能待一天，明天必须回去……
男子叫韩炎，她被秋烟推进了房间的时候，楼下的争论一字不落他听得清清楚楚。
等秋烟进来的时候，他跟秋烟说，感谢你的好意，可我得走了，我不能留在这儿！
秋烟心里有失落、也有些受伤，她说，你觉得这个地方不干净，那就走吧，救了你的命，还嫌弃别人，你要做英雄好汉，我成全你，你快走吧，省得脏了你的鞋、污了你的眼……
韩炎有点难堪，他抱歉地说：姑娘，你理解错了，我要离开时怕给你们带来麻烦，不是因为不尊重你，这样的世道，谁又不是艰难的活着，我没有一丝一毫看不起你的意思。
秋烟的神色逐渐舒缓，乃至于溢满了笑容，她轻轻走到韩炎面前，韩炎只觉得静室生香，她的腰肢太过柔软，她的肤色胜雪，她明眸皓齿，韩炎看的着迷、痴迷……
秋烟看着他，嗔道：原来以为你是读书人，不会粗鄙，没有想到看到女孩也是这么个表情……
韩炎摇头道：真的觉得姑娘好看，你真的太美了，比诗歌和画还要美，任何的诗歌都要逊色
、暗淡，静女、蒹葭、罗敷等等好像都差远了，都不能相比你的万一。
韩炎由衷的欣赏赞叹道。
秋烟听不懂，但韩炎对她的欣赏她懂，只是，她觉得配不上她，
只有遇到真正对的人，才会觉得自己荒唐，
遇到真正美好的人，才自惭形秽，
遇到心中的那个人，才痛恨面前的自己……
两人静静的在房间相互看着，时间过的很快，尽管两人万般不情愿，时间还是默默在流淌，两人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，也不敢想明天是什么样子，他俩都愿意，今天的时光能永久定个在这里，那该有多好……
但乱世中每个人有很多的无奈，也有很多情非得已，当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把握的时候，命运太过缥缈，这样的当下美好胜过人间一切……
夜深了。
韩炎和秋烟和衣躺在床上，两人占据床的两边，背对而睡。中间宽阔的好像一条大河，两人如同站在河的两岸。
秋烟想要说点什么，她觉得这样美好的夜晚，什么都不说那遗憾会更多。这样的美好，交给那虚空的梦境，那是不是太过浪费了。
她问：你怎么叫韩炎，这名字怪怪的，
韩炎说：小的时候家里找人算过命，我的八字中缺火，需要在名字里补火，这样能让五行互补。
秋烟说，我的名字里都是火，你要愿意，我都可以补给你，那你命不是更好了！
韩炎没有说话。两人背对而睡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。
秋烟说：你嫌弃我吗？离我这么远。
韩炎摇头，又轻轻的说，一点也不，相反，很尊敬欣赏姑娘。
那你靠近我些，你看着我，你看，我都转了过来。
韩炎转了头，看到秋烟，觉得眼中明亮一片，鼻子闻到一阵幽香，就不愿意再把头转了回去……
两人互相看着，心中喜悦，却又失落惨淡，他俩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，但这样的夜晚，在他们暗淡生活之中，美好的太过梦幻……
秋烟静静的看着韩炎，过来一会，韩炎发出轻微的鼾声，他睡着了。
他睡着了，他竟然睡着了，秋烟心里一阵甜蜜，却又有很多的失落，有欣喜，却又怅惘，她静静的看着韩炎，直到夜深了，才困倦的甜甜睡去……
早上秋烟醒来，立刻睁眼找去，韩炎却早已不在屋里。
只有床上静静地留下一支钢笔，压在一张之上，字迹非常俊秀，上面写道：感念姑娘相救，给银元怕唐突了姑娘，这支笔陪伴多年，如蒙不弃，姑娘保存。他日若有缘，定当再见！
处理好事情，便来寻找姑娘！
秋烟抚摸着钢笔，心下暖暖的。有缘再见，缘分来了。我偏不，现在就要去抓住。
韩炎回到学校，一路上静悄悄的，没有预想中的紧张和剑拔弩张，甚至军警都很少看到，他回到学校打听情况。才知道军警伤了很多学生，当晚豪绅大户也非常激愤，联名督促政府制止军警暴力行为。
政府出面斡旋，事态总算没有进一步扩大，但肇事元凶洋人，一直没有处理。
政府说洋人下落不明，稍安勿躁，他们正在积极搜寻，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。
同学不满意政府的托词和虚与委蛇的态度，他们已经打听到洋人已经被政府安排船只，明天就乘船离开，政府要放凶手逍遥法外，这是同学们不能容忍的。
他们决定自己去解决，准备在船上结果了洋人的性命。韩炎心不在焉听着，他跑回宿舍，从自己的箱子里抱出了盒子，从盒子里拿出了鼓鼓囊囊的绣囊。然后飞快的跑来跟同学们会齐。然后他们一起出门，寻找其他人一起行动。
然而，到了门口却被秀气的身影阻止了去路，面前艳丽多姿，正是秋烟。
韩炎欣喜地说：你来了！我正要去找你。
秋烟说：我来找你，也是一样的！
韩炎说，今晚我带你走，带你脱离那个地方，你放心，我会帮助你的，你看，
韩炎打开绣囊，里面是满满的一袋银元。
秋烟诧异的说：这是？
韩炎说：赎你，帮你恢复自由身，你值得有更好的人生！
秋烟感动，她说，我的自由很贵，这点不够，但有你的心，就足够了！
韩炎说：秋烟，你是好女孩！遇见你之前，我只是不了解人间疾苦，只会空喊口号的学生，见过你之后，才知道人生的艰辛和不易，这个世道，活着很艰难，谁都在艰难的挣扎，你活着不易，不要再背负更多的东西。
以后，我和你一起面对人生。
秋烟说：有你这句话，就足够了，至于我的故事，以后有时间再说给你听，你给我自由，我也帮你完成一个愿望吧！
我知道你们找洋人，但你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，那是有意放出的烟雾弹。
其实，我知道这个洋人在哪里，他在外面的小公馆，前几天一直在我们院里挑姑娘的贵客，就是他，只是他感觉外面危险，一般都是上门到他的小公馆……
韩炎的朋友们凑了上来，说，如何才能进去。
秋烟说：他喜欢姑娘，且非常变态，只要能混进房间，无论房间发出多大的声响，都没有人进去察看的。
有两个女生张月和张枫说：秋烟姐，我们去，她更喜欢学生，我们为民除害！
秋烟说：他一般陌生的不让进，防范森严，你们可要想清楚了，去了不是儿戏，九死一生。
张月和张枫说：满街狼犬、遍地腥云，我辈不争取，我辈不流血，难道要下一代去奋斗、去流血吗？
读书所为何事，天下太平，既然今生注定不太平，正该我们用命的时候。
韩炎说，也好，那就今晚过去，我伴做打杂伺候的小厮，陪你们同走这一遭，死则死矣，为国而死，死得其所。
秋烟呸呸地说，别说这些不吉利的，
晚上六点，按照计划，秋烟和张月、张枫三位姑娘，先行进了公馆，韩炎伴做小厮和跟班，带着酒肉等各种菜肴，在门房里和四个保镖喝酒，抱着拼死的决心，想要把他们灌醉，然后打开大门，放另外几个同学进来。
一起手刃奸贼。
一面担心秋烟她们安慰，一面和保镖喝酒心急如焚，原来设想等保镖喝醉了再去开大门引进同学，但心下焦灼，秋烟她们进去凶险万分，自己喝酒如何能安心。
保镖们丝毫也没把韩炎放在心上，抓起酒肉大块朵颐，端起酒杯豪饮。
韩炎借着上厕所的机会，去大门转了转，发现大门几把门锁，短时间之内肯定打不开，院墙太高，同学一时之间肯定进不来，时间多过一分，秋烟她们便多一分凶险。
当即转身回去，凑巧一个保镖喝多了摇摇晃晃出来上厕所。
韩炎瞧着机会，从背后几刀下去，非常干脆结果他的性命。
还有三个，自思进去绝不是他们的对手，于是默默蹲守在窗前，但三个人在里面喝酒吆喝，丝毫看不出倦态。
于是，在院子里点了把火，三人抬头，迷迷瞪瞪看着院内的烟火，让其中一个保镖出来查看情况。
那个保镖还没到走廊下，便被韩炎几刀捅死。
时间过的越久，秋烟风险便越高，索性不再等待，揣了刀进了房间，接着倒酒的机会，默默退守到一个保镖后面，从怀里摸出刀，狠命的扎了过去，保镖很快就翻到在地。
剩下的那个酒醒了大半，扑上来撕打了半天，最终，韩炎伤痕累累才最终解决了最后一个保镖。
他的手不停打颤民间故事：青楼女子爱上书生，输了一生赢了一人，他想先去开了大门，但时间赶不上，于是，一狠心，把一串钥匙全数扔在了门外，让同学自己找钥匙开门进来。
他冲到了内室，一脚踹开了内室的门。
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……
张枫已经赤裸惨死在床上，但嘴里死死咬着洋人的手，
张月倒在血泊中，已经奄奄一息，
秋烟手里颤抖的拿着剪刀，正被洋人夹手夺了过去，
韩炎看到这种场景，气愤激动无比，拿起刀就冲了过去，完全没有考虑个人丝毫安危……
他给洋人一刀，洋人给他一剪。
两人完全没有章法，只听到刀、剪捅在身上，发出通通的声响……
秋烟挣扎着站了起来，椅子、花瓶、抓到什么就扣到洋人的头上……
等到同学冲进来的时候，房间里已经一片殷红，血液弥漫的整个房间都是。
秋烟抱着韩炎，细心地为他擦去额上的鲜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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